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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户川彻往前迈出一步,然而脚下的土地忽然像是波浪般起伏,紧跟着又碎裂成无数碎片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周遭的一切都像是风化的墙皮般剥落下来。

    建筑、林木、天空、居民还有那个娃娃脸士兵,全部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户川彻站在虚空之中。

    在咒灵的操纵下,梦境的碎片融合、扭曲,又化作千万片镜子,每一面镜子里都是户川彻的一段记忆,浩如繁星般分布在四周,又铺天盖地的朝他狠狠压下!

    户川彻犹如大海中的小舟,一个浪潮打来,便被溺在了记忆的深海中。

    一时间,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,千万双手攀住他的身体,勒住他的喉咙。

    父亲,母亲,弟弟……

    五条悟,夏油杰,太宰治……

    灰暗的,高兴的,痛苦的……

    他好像一刹那经历了无数的记忆,又好像骤然分裂成千百个,每一个都在面对不同的回忆。

    但饶是如此,户川彻依然顶着巨大的压力,朝前迈了一步。

    绮寐倒抽一口冷气,猛地看向费奥尔多,八只眼睛齐刷刷变成了焦急的催促:“你就这么干看着?!”

    费奥尔多收回视线,眉梢微挑:“他这样已经快要疯了。”

    言外之意就是完全不用自己帮忙。

    但是绮寐依然放不下心,“他不会疯的,他就算疯了也会第一时间对付我!”

    “只要再拖住他一段时间就行,只要再五分钟!茧就能编织成功,我可以在现实中杀了他!”

    费奥尔多闻言神色微动,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:“你没有余力了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了!这里是他的梦境!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!”

    “这样啊……”

    费奥尔多笑意加深。

    忽然,周边围拢的士兵动了,但是不是朝着户川彻而去,而是向着绮寐而来!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!!!!”

    绮寐惊叫。

    “你最好不要乱动,”费奥尔多在士兵的帮助下爬上咒灵的背脊,从容道:“我只是想要从你身上拿一样东西而已——但是如果你动了,你可能会在户川彻动手前,先被我射成筛子。”

    “我杀了你!!!!!”

    绮寐的八只眼睛一瞬间全部被怒火填满,然而它此刻就像被户川彻绊住的巨轮,一动也不能动,只能恶狠狠的瞪着费奥尔多,发出尖利的咒骂。

    费奥尔多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它。

    此刻“书”已经在费奥尔多触手可及的位置,他伸出手,指尖碰到了“书”的扉页,又一把抓住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!

    一只手忽然从虚空中探出!

    ——户川彻顶着混乱至极的记忆,强撑着瞬移至此处,一把抓住了“书”的另一半,另一只手扣住费奥尔多脖颈,将他狠狠掼在地上!

    绮寐立刻抓住这个机会,一转攻势,千万道蛛丝吐出,将围在他身边的士兵缠的严严实实。

    费奥尔多一瞬间陷入劣势。

    户川彻的力气比他大,只那么几秒钟的时间,“书”就有了要脱手的迹象。

    事实上户川彻此刻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,因为记忆混乱的缘故,费奥尔多的脸变来变去,可以是太宰治,也可以是五条悟、夏油杰,他只是凭着直觉,近乎本能的、死死的抓着手里的“书”。

    时间一点点逝去。

    费奥尔多的手开始发抖,“书”一点点抽离,似乎一切也如流沙般缓缓消逝。

    而士兵们牵制住绮寐,也逐渐力不从心。

    费奥尔多眸色一沉,盯着户川彻没有焦点的视线片刻,神色微闪,忽然轻轻说了一句——

    “彻?”

    户川彻分不清是谁说的,但是这个字多半出于亲近人之口,于是他的动作停滞了一刹。

    只那么一刹,便有几个士兵在费奥尔多的授意下从身后猛地袭来!

    两颗子弹送入户川彻心口,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腰腹!

    费奥尔多用力,一瞬间,“书”从户川彻手中脱出。

    户川彻咬牙,手尽力向前一伸,再次抓住了“书”的扉页,然而他的眼前开始一阵阵发白,记忆的混乱、身上的疼痛让他的力气如流沙般流失。

    最终,“书”一点一点的朝着费奥尔多移动。

    费奥尔多嘴角勾起微笑。

    ——胜利的天平似乎朝他倾斜。

    然而就在这时,一种尖锐的寒意忽然从脊柱攀援而上,一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!

    费奥尔多寒毛直竖,感觉自己仿佛一刹那陷入了极度凶险的境地,似乎下一刻就会有生命危险。

    这种危险不是来自于梦境,而是来自于现实!

    身体发出警告,于是费奥尔多一瞬间从梦中清醒了过来。

    咒灵、士兵、户川彻全部消失,“书”也瞬间脱手。

    他睁开眼睛,思绪尚未回笼,身体就快过意识的躲过了攻击。

    费奥尔多在不远处站定,一抬眼,看见夏油杰、太宰治站在面前,而果戈里和影山茂夫缠斗在一起,此刻也正逐渐陷入劣势。

    他后知后觉的皱了下眉,一抹脖颈,才发现脖颈上有细细一道血痕。

    太宰治拿着手中沾血的匕首晃了晃,无比遗憾的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费奥尔多瞬间恢复镇定,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墙上的钟表,视线再次落到太宰治身上时,已经重新挂上了微笑,甚至有心情开玩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