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府正厅。
老太太独坐在正中间,旁边陪坐着霍镇达和大夫人杨氏,二夫人钱氏。
老太太半眯着眼,似睡非睡。
“都说说吧,关于归宁这件事大家都是怎么看的。”
霍镇达不开口,他只悠悠的品茶。家里的事情他不怎么上心,随便怎样都可以。
大夫人杨氏认真想了想,说道:“归宁是习俗,应该遵守。”
老太太听了不太乐意,除了她本身不赞同归宁这件事之外,她对儿媳妇杨氏的不喜欢早已是由来已久。
若不是因为杨氏生下了霍止沉这一个光宗耀祖的儿子,她早不给杨氏任何面子了。
“甯儿她娘,你说呢?”
二夫人钱氏原本在走神,突然被点了名,她好似舌头打结,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吐出一句。
“一切由老太君定夺即可。”
老太太觑她一眼,没主见。
这个钱氏与霍止甯不同,她老实,本分,不是一个爱惹是非的人。
在很多事情上面,她没有女儿霍止甯那样的冲锋陷阵,争强好胜。
但却正因为这样,老太太似乎也很看不起她,总骂她是一个没脾气的老好人。
“依我看,归宁一事还是先省去吧。司徒艾艾那丫头如今已有了身孕,出门、做事、起居,样样都要小心谨慎。就暂时留在霍府保胎,待生产后再回家探望父母也不迟。”
保胎?
杨氏一听,整个人都震惊了。
这才嫁过来几天?保什么胎?孩子还没一粒黄豆米大吧。
老太太,劝你不要太离谱唷。
“有喜的消息确切吗?那丫头才嫁进门几天时间,有这么快吗?”
“为什么不能有这么快,她和沉儿正是充满青春活力的年纪,节奏快些很正常。再说了许郎中医术精湛,不会弄错的。怎么,我感觉你这个做娘的好像并不想抱孙子嘛。”
“那倒不是,能尽早报孙子我当然高兴。只是女子嫁进夫家后三日或七日归宁,回娘家看看,是千百年传下来的习俗,没道理咱们霍府如此霸道,不准人家回娘家归宁。”
“哟,你这人讲话怎么总是这么难听。什么叫霸道?我这是为司徒丫头着想,平平安安先把孩子生下来最要紧。”
唉,这比驴还倔的脾气。
“行吧,其实要不要归宁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,犯不着咱们几个当长辈的伤了和气。依我看,还是先问问那丫头的意见吧。若是在霍府待得习惯,就接着待。若是想爹娘了,就回去看看。”
钱氏的思绪云游了半天回来,听见大夫人刚才说的这些,她很赞同。
一时之间,忘了衡量厉害关系,随声附和道:“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,让孩子自己决定吧。”
老太太心里气极了,她越来越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说了不算。尽管她大部分时间说的东西都是错误的。
不情愿道:“碧桃,去请少夫人来。”
司徒艾艾与小芙二人正在房间热火朝天的收拾行李。
闷了多日的她把这次外出当成了旅行。
“小姐,换洗的衣物我多带两套行吗?蜀地潮湿闷热,需要经常更换衣服。”
“行,带。”
“那遮阳的帷帽要带吗?”
“带。”
“防蚊虫的……”
“带,都带。”
司徒艾艾双手叉着腰,总算把最重要的东西装好了。
那就是钱。
满满一箱子的钱。
当小芙凑过来看见满满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时,眼睛都直了。
活了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呢。
“小……小姐,咱们……哪来……这么多,银子啊。”小芙连说话都不利落了。
“这些银子不是我们的,是霍止沉的。”
司徒艾艾将及地的床单掀起,雕花大木床下放着好几个箱子。里面沉甸甸的,需要双手使劲儿才能勉强拖出来一点点。
小芙惊呼,“小姐,这些里面全装的银子吗?”
“应该是。”司徒艾艾轻拍着裙子上的灰,“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。我猜这些银子应该算是霍止沉的私房钱,如今算是全部被我没收充公啰。”
司徒艾艾早想过了,要从京城赶往蜀地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。一路上要遇到多少困难,经过多少驿站,没银子可不行。另外,若是遇上一两个逃荒的灾民,多少施舍人家一些,也算是行善积德了。
“小姐,我这边东西都收拾好了,看看还要带上什么?”
还要带上什么……
司徒艾艾的目光在整间屋子里打转,终于她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东西。
是它,霍止沉留下的佩剑。
“小芙,把它也装起来吧。万一路上遇到一两个小毛贼,还能派上用场。”
“好的,小姐。”
小芙接过司徒艾艾递来的佩剑,俏皮一笑。
“哎呀,姑爷这把剑真是好看呢。金灿灿的,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红宝石呢。小姐,你确定舍得用这把剑对付小贼吗?恐怕是为了在路上睹物思人,偷偷想念姑爷吧。”
有时候开玩笑的话往往最容易戳中深藏的内心,司徒艾艾就是这样,她带这把剑在身上的目的真是为了防身吗?恐怕并非如此吧。
“别闹了,快点装好吧。”
“嘻嘻,小姐,你脸红了。”
“我哪有……”
“明明就有,这里,那里,左边……”
主仆二人在房中玩闹起来,传出少女特有的清脆嬉笑声。
碧桃闻着这阵笑声,踏进门来。
“唷,少夫人这是要搬家吗?”
她这话显然是为了开玩笑,公然质问主子,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。
司徒艾艾与小芙停了下来,四目相对,略显尴尬。
“没,没有。我们只是在整理从娘家带来的嫁妆,重新归类放好而已。”
“喔,原来是这样。”碧桃慢悠悠转到一顶帷帽前,拿起来看了看,嘴角歪着笑了笑,又放了下去。
“老太君请少夫人前往正厅议事,请少夫人移步。”
“呃,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