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马车上,一路上摇摇晃晃,都快要把早上吃进肚子里稀饭给摇出来了。
唉,谁叫她家住得远呢。偏偏住在鸟都不拉屎的外郊,这跟乡下丫头进城也没多少区别了。
稍稍还能慰藉的是,幸好还算在京城,不在别的省份,不必提前好几日就赶着上京来。
单从户籍来说,还是要比其他地方的高贵那么一丢丢的。
司徒静姝坐在马车里,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,脑子里乱七八糟的。
海棠从几个包袱里终于翻出了铜镜来,举到司徒静姝的面前,让她照。
这一照。
把心都给照凉透了。
就在她左边眼睛的下眼皮下面,青了一小块,想胎记一般。
这……
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。
司徒静姝无论如何不能接受,疯了,简直是疯了。
这还怎么参加选秀女啊。
她突然暴躁的跳了起来,在马车里走来走去,一会儿翻翻这里,一会儿找找哪里。
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叨:“完了,完了,我必定会落选的。”
“小姐,你先别急,别急……”
海棠见此场景,也心慌了。
在此之前,她们特地花银子打听过皇上的喜好。
宫里的小太监带话儿出来,说了皇上喜欢哪种花,喜欢哪种颜色,喜欢看哪些书等等……
其中有一条就是:皇上喜欢皮肤毫无瑕疵的人。
若非如此,司徒静姝也不会费尽心思央求霍止沉替她上山采药,调理好了自己的胎记。
可是现在,似乎一切都前功尽弃了。
“海棠,我没机会了,我没机会了……”司徒静姝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抱住海棠的两个胳膊,然后疯狂的摇晃。
海棠本来就瘦小,哪里经受得住这样。
马上就被摇得受不了了,“小姐,你先冷静一点,咱们可以想想办法。”
“没有时间了,没有时间了,我有一味药,神奇到可以祛除皮肤上的任何痕迹。可是这味药要熬制很久时间,现在已经来不及了……”
没错,马车已经入了城门,再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,她们就可以进到皇宫里面了。
此时与她们同行的马车逐渐变得多了起来,有比她们的马车更华丽的,也有不如她们的马车的。
从这些马车上时不时传出来欢声笑语,或者断断续续的清脆歌声。
只有她们的车马,一派死气沉沉。
司徒静姝与海棠对坐着。
海棠摸着自己的下巴,绞尽脑汁的替司徒静姝想着办法。
而此时司徒静姝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。
她好像已经断定自己是选不上的了。
她并擅长琴棋书法,也不会跳舞唱歌,吟诗作对也不太行,就连女红刺绣,也一团糟糕。
似乎除了这张脸,这具身子,再找不出第二个优点的。
就她这样的,放在秀女堆里,似乎根本就没有竞争力。
“小姐,你等一下。”
海棠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,不过她还缺少一点工具。
“我本来是想用鲜花来做的,因为那样做出来的效果更灵动,更吸引人。但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,只能先凑合凑合了。”
海棠说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几根绒线,又找来一根细金丝,将绒线绕在了金丝上,一圈一圈,仔仔细细的缠着,一点都不敢大意。
司徒静姝起初并不在意,她有着自己的心事,她没空关注海棠的一举一动。
可越到后头,她的眼睛就越挪不开了。
因为海棠做出来的东西实在太美了,简直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。
“这是什么?”司徒静姝好奇的问到。
“小姐,你等一等,还没做完呢。”海棠笑着招呼司徒静姝将脸贴过来。
“小姐,你再近一点,我把这朵绒花贴在你脸上淤青的部位就好了。”
“啊……”
司徒静姝半信半疑,但她还是将脸伸了过去。
海棠手上的动作很轻,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。
不一会儿,这一朵小小的绒花便像长在了司徒静姝的脸色一样。
那样的自然,美丽。
当海棠再一次把铜镜举起的时候,司徒静姝面上的哀愁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满意的笑容。
“你这是哪里学来的,真好看呢。”司徒静姝毫不吝啬的夸赞到。
海棠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,她笑呵呵的不说话。
还能从哪里学来,除了那个地方,哪里还能学来这些本事。
可那个地方今后断然不可再提起了,又碍司徒静姝的晋升之路。
“小姐,原本我是打算给你贴鲜花或者干花的,但是现在时间太赶了,只能先用绒花代替了。”
“不不不,这个就够好看了。”
司徒静姝欣喜万分,她的希望又被点燃了。
她激动的拉着海棠的手,恨不得立即与她义结金兰,今后大家同富贵,共进退。
但终究还是忍住了,毕竟主仆二人身份有别,若真结为姐妹,恐怕今后会惹出许多麻烦来。
而司徒静姝也看出海棠的心思来,她仿佛并不在意能不能成为姐妹这一件事,而是在意自己能不能许诺给她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。
无疑,这当然是可以的。
只要能让她当上宠妃,她保海棠一辈子荣华富贵又不是什么难事。
正当她们二人在为明天的美好努力幻想的时候,马车夫告诉了她们一个坏消息。
“这马跑不动了,得换马。”
“换马?什么意思?”司徒静姝的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,她感觉自己太倒霉了,怎么能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些破事呢。
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大概是马儿突然病了,不愿意往前走了。”马车夫挠着头,看得出来他也很无奈。
这时候海棠当显得非常有主持大局的能力,“你别说那么多,你只说现在该怎么办吧。”
马车夫给出了她们两个选择:
一,原地等候,他想办法去换一匹马来。不过,他不担保需要多长的时间。有可能马上就能找到新的马,也有可能一个上午都找不到。
二,他退一半的钱给她们,然后她们自己再重新找马车。
这两个办法显然都不好,可马车夫并没有第三种办法可以提供了。
“你说什么?把我们拉到一半就扔下了,就这样还想收我们一半的钱。做梦!”
司徒静姝气得直跺脚。
她的钱可不是发大水冲来的。
海棠想了半晌,止住了司徒静姝。
“小姐,这里人多,咱们不宜与他大吵大闹,恐失了身份。”
海棠的出发点全是为了司徒静姝,这里已经是天子脚下了,言行举止需得要端起来了。
“既然走不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,小姐,咱们只有先下马车再做打算了。”
可司徒静姝赖在马车上不愿下来,今天是她选秀女的大日子,一定不可以误了时间。
她错误的将自己的压力转嫁到马车上身上,可是人家压根就不在意,你愿意坐就坐吧,马车夫一转身,潇洒的跑去对面茶馆喝茶了。
这直接气坏了司徒静姝,她真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破马车。
“算了,小姐,我们得多为自己考虑。人家是不会管你的死活的,而且人家也无法感受你的喜怒哀乐,所以咱们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斗气上。”
海棠的话说得很对,她似乎比司徒静姝更有智慧,也看得更远。
“小姐,你放心,我有办法让咱们准时赶到皇宫里的。”
她说着就跑到路中央,开始一辆一辆的拦截路过的马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