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汉关外,明月高悬。
老兽皇死后,兽潮没有头,又被天外污染,一切都显得乱哄哄的。
可即便如此,再混乱的地界,也有些许安稳。
老兽皇多年家业积攒下来,也有自己的班底,即使他死了,这些异兽也不会乱。
一处隐蔽的巢穴内,月光从缝隙钻入。
巢穴里,一只巴掌大小的蜘蛛坐在椅上,这蜘蛛通体雪白,下面还有一张微型的人面,浑身上下,散发着圣洁的气息。
虽然这只蜘蛛的体格不大,但气势格外惊人,竟然有兽皇之资!
蜘蛛此刻如同学生一样端坐,聚精会神,听着他人授课。
而蜘蛛的老师,却是一只狐狸。
飞天雪狐,老兽皇最忠心的部下,勤勉,能干,忠诚...
他是最完美的手下,如同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一样完美。
这只狐狸,正在给未来的兽皇上课,讲的内容却是秦汉关战场之前发生的一切,以及秦汉关局势的分析和走向。
“...毕登为了自己的老师,赌上一切,这是人族比兽族更强大的地方之一,人性压过兽性,他们可以为了同一个事业,前赴后继...”
蜘蛛有些不解,
“老师,我也可以让其他异兽去送死。”
这和毕登的送死,有什么区别?
“不不不,你还是没懂。”
飞天雪狐摇了摇头,认真说道,
“派人去送死,忽悠人去送死,人发自内心想去送死...这些都不重要,送死怎么会重要呢?
我今天要给你上的课,是告诉你,当你实力够强的时候,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。”
“人族强于兽族,所以人性强于兽性。”
“人族占据优势,所以人族的是好的,兽族的是坏的。”
“如果有一天,兽族强于人族,就该人族来模仿我们兽族,兽性就大于人性了。”
“......”
飞天雪狐说的,无非就是‘谁拳头大谁说的对’那套歪理。
如果放在人类文明的世俗框架下,这套理论当然低级。
可它是异兽,弱肉强食,无比崇拜丛林法则的异兽。
对于未来的兽皇来讲,它即使有了智慧,在短时间里,也很难理解这些东西。
反倒是飞天雪狐说道,谁强谁有理,这一套,它很认可。
“我懂了。”
白色蛛皇点头,
“老师你更强,所以你说的是对的。人族比我们更强,所以他们是对的。天外的存在比人族更强,所以我们最终要投靠天外的存在...”
“果然是蠢货。”
飞天雪狐摇了摇头,对蛛皇的最后一句嗤之以鼻,露出了满意的笑容,
“秦汉关的异兽,交到你手上,我就放心了。”
显然,一个过于聪慧的兽皇,对飞天雪狐来讲,并不一定是好事。
蛛皇没听懂飞天雪狐的言外之意,继续问道,
“老师,你先前说,神陨之夜,都护府地藏被江白点破魔怔,认识到自己的真身...”
这只蛛皇的来历,也没那么简单。
它本来是一只潜力无穷的兽皇,遇见了游荡在外的前任都护府地藏鬼魂,被对方用禁地之力,一分为二,一者为善,一者为恶。
那只所谓的‘恶蛛’,已经死在镜花葬地之中。
留下的这只蛛皇,看似善面,实际上才是真正的恶。
“老师,我到底是善是恶,是佛是魔?”
听到这个问题,飞天雪狐又是一笑,
“这种事,别人说了怎么能算数呢,善恶之分,终究是要看自己。
若是你认为天下苍生遭受苦难,不如死了算了,你便举起屠刀开始杀人,对于其他人来讲,你当然是大恶人,可你心里却自认为善人...”
飞天雪狐口中,尽是歪理,甚至不值得批评。
蛛皇思索了片刻,得出一个结论,
“老师,我不是人。”
既然不是人,自己就不用纠结,自己究竟是善人,还是恶人这件事。
善恶本就是人类的道德标准,它不是人,不用管这些。
“对呀,我差点忘了,你不是人。”
正说着,飞天雪狐忽然愣了一下,面露诧异之色,喃喃道,
“来这么快?”
“还是低估这小子了...”
只有一瞬间的讶异之色闪过,飞天雪狐若无其事,继续授课。
只不过,他语速加快了不少,讲的内容也尽可能精炼,需要蛛皇先背下来,之后自己消化理解。
几分钟后,蛛皇忽然开口,“老师,有人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
飞天雪狐点了点头,并不意外,而是在地上画了个圈,
“待会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要走出这个圈,你就是安全的。”
“好的,老师。”
蛛皇应下之后,忽然又开口问道,
“老师,你是准备替我送死去了吗?”
飞天雪狐闻言,不仅不怒,甚至大笑,
“什么话,怎么别人都是学生替老师送死,你却想着让老师替你送死?”
“因为...我不想死?”
蛛皇在圆圈里,盘算道,
“我是兽皇,我想活下去,老师你不想活,刚好可以替我去死,这样我们兽族才能更强大...”
显然,飞天雪狐教的很好,这个学生已经可以出师了。
在这种时刻,面对这样的局面,也许一个更加自私,更加贪婪的兽皇,对于兽族来讲,才是更好的选择。
飞天雪狐站在圈外,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
他早就知道敌人会来,他很清楚,这个家伙一出手,自己就没有逃跑的机会了。
往外逃,只会害死更多的自己。
不如就留在这里,让这条线索断了,让对方没办法顺藤摸瓜。
及时止损,才是最明智的选择。
雪,飘进了眼。
深夜里,不仅下了雪,还有蜻蜓掠空声,蝉鸣...
两头围堵,江白拦在飞天雪狐前方,低吼质问道,
“说,你是不是画家!”
最高效的审讯,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。
飞天雪狐想了想,摇了摇头,“我觉得我不是。”
江白眼中红芒大盛,杀心渐起,
“你果然是画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