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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景裕脸色惨白,骑在马上的身形晃荡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

    他浑身僵硬的像是木偶一般,让仆从回去报信,自己则守在宫门前。

    两刻钟后,沈棠二人悠哉地骑着马,从宫门内晃悠出来,身后跟着李公公与一队锦衣卫。

    景裕的心彻底沉入谷底。

    “彻底……完了。”

    他喉结滚动,猛地调转马头,向着靖远侯府跑去。

    沈棠他们自然看到了这一幕,却不甚在意。

    等到他们赶回侯府时,景母领着二房众人,跪倒在侯府门内。

    她拿着丝绢半掩着脸,面上涂着厚厚的脂粉。明明天气转暖,衣领处却缠着厚重的帨子。

    沈棠却敏锐的察觉到,景母带着伤痕的脖颈。

    她垂了垂眼,眸中闪过一丝怀疑。

    此时,李公公也从马车上走下来,端着圣旨,走进侯府。

    侯府的大门,在众人身后重重关闭。

    景母浑身一抖,哭声都空了片刻。

    随即,膝行两步,声泪俱下地跪倒在圣旨前。

    不等李公公宣读旨意,便率先开口。

    “臣妇自知夫君罪孽深重,愿意献上府中女眷所有嫁妆,弥补夫君造成的亏空。”

    “请陛下看在夫君自戕认罪的份上,饶过二房无辜之人。”

    景母的一番话仿若惊雷,炸得现场的人一阵发晕。

    “什么?你说景尚书自戕了?”李公公面露讶异。

    景母悲痛的掩面,颔首道:“夫君在侯夫人走后伤心欲绝,一时糊涂,就做了傻事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沈棠眉梢轻挑,似笑非笑道:“大嫂这话,倒是让人不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大哥自戕,不是因为罪行暴露,自知罪大恶极,恐遭受牢狱之灾,才一死了之么?”

    “怎么听起来,大哥倒像是被我逼死了一般。”

    景母双目猩红地直视她,“难道不是么?”

    她梗着脖颈,眼中满是怨毒。

    质问道:“若是侯夫人愿意帮忙偿还欠款,而不是冷漠的出卖夫君,夫君又怎么会逼上死路?”

    “像是侯夫人这样冷血无情之人,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疚么?”

    她话是对着沈棠说的,眼神却偷瞥着李公公的神色。

    李公公在宫中沉浸多年,景母这点小伎俩,当然瞒不住他。

    他唇角微勾,并未顺着她的话。

    反而赞同地看向沈棠。

    “还是侯夫人明事理,没有因亲情而罔顾礼法。刚正不阿,是我等学习的典范。”

    景母浑身一僵,李公公已经移开了视线。

    吩咐身后的小太监,“去,找太医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房内,眼中闪过一丝犹疑。

    根据他对景尚书的了解,此人贪生怕死,凡是有一丝机会,都会想尽办法苟延残喘。

    又怎么会果断自戕。

    景母闻言,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,又被她压了下去。

    几人静静等着太医的到来。

    片刻后,小太监机灵的叫来府邸离得最近的张院正。

    张院正进去查看后,眉心紧皱地走了出来,对着李公公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人已经去了。”

    至于是不是自戕,就不是他一个太医该管的闲事了。

    张院正眼神无意间扫过二房众人,什么都没多说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景母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转头看向李公公,面露哀色。

    “李公公,人死为大,我家老爷就算过去犯了再大的错事,也该身死债消了吧?”

    她紧张地盯着李公公手中的圣旨,商量地说道:

    “李公公,求您帮臣妇与陛下陈情,臣妇愿放弃所有,只求陛下能从轻发落府中众人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银钱不够,臣妇愿意献上府中所有女眷的嫁妆,弥补夫君造成的亏空。”景母旧话重提。

    这下,就连李公公也没法忽视了。

    他蹙了蹙眉,“你只不过是二房长媳,如何能代表所有人?”

    这靖远侯府的女眷,可不光是她自己一人。就连老夫人和侯夫人,都被包含在内了。

    景母被问得一僵,抬头看向默不作声地沈棠。

    哀戚地开口,“弟妹,母亲经常教导我们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。如今夫君犯错,靖远侯府难脱其责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是嫁妆这样的俗物,你不会不乐意吧?”

    她眼眶通红,脸上流下泪来,表情哀切脆弱,像是沈棠要是不答应,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般。

    沈棠静静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还别说,景母这一招釜底抽薪,还真让她有些被动。

    她微微扬唇,“自然。那就劳烦李公公,回去询问陛下的意见吧。无论如何处决,我靖远侯府绝无二话。”

    李公公这才露出一丝笑意,端着圣旨,转身回宫。

    带来的锦衣卫却未曾离开,谨慎地包抄住景府。

    眼见着李公公的马车消失,景母冷着脸从地上爬起来。

    她忿恨地瞪着眸子,恨不得在沈棠的脸上盯出两个窟窿。

    压低声音,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,嘶哑道:

    “沈棠,你现在是不是很心痛?”

    那么多嫁妆,至少有百万两,马上就要没了。

    景母解气地扬起唇角。

    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般。